[attach]1964[/attach]
衡阳保卫战幸存老兵吴仁新(现名唐再新)和重孙女在一起。
陆家新屋古宅的外墙上依旧保留着数十处清晰可见的弹痕弹孔,内部则被改建为衡阳保卫战纪念馆。
衡阳保卫战幸存老兵梁守好(现名谢治义)。
■ 深圳特区报记者 尹传刚/文 丁庆林/图
雁城衡阳,傍晚的市中心广场,游人络绎不绝,欢声笑语飘荡在习习晚风里。
71年前,也是一个傍晚。今日市中心广场附近的工事里,有着“泰山军”之称的第10军将士正在迎击来犯之敌。衡阳保卫战于1944年6月22日打响,战至8月8日,第10军约1.7万将士,抵挡11万日军的围攻,喋血孤城,坚守48昼夜,有效迟滞了日军越衡阳快速南下的企图,打破了日寇“急剧突进”的美梦。
大战前夕
1944年6月18日,长沙失陷,日军兵锋直逼衡阳。湘南繁华都市,战云密布。第10军军长方先觉率领下辖的第3师、第190师、预10师,加上配属的暂编54师,总兵力共1.7万人,八面部署,保卫衡阳。
“衡阳既志在必守,为了减少居民不必要的伤亡,衡阳全市30万市民全部迁离预料中的战场。”多年来,一直从事衡阳保卫战资料编纂和研究的衡阳社科联党委书记李岳平对记者讲道。
“中国军队战前早有防御,即东依沼泽,西托湘江,北连河网,在通往城内的小路上建筑坚固的地堡,建立了密集的火力网;将防范重点放在南面的丘陵地带,从底部开始将丘陵削成与地面垂直的陡壁断崖,令敌军无法攀登,无断崖处挖设壕沟,底部暗藏地堡。”在位于岳屏公园内的衡阳保卫战纪念馆,讲解员王燕如数家珍地向记者讲述了大战开始前第10军修筑工事的事情,这样的工事,在战争中有效阻挡了敌人的进攻。
在王燕的带领下,记者在衡阳市区找到了一处战时绝壁。绝壁位于市中心广场北侧的小树林边,几乎与地面垂直,当年的工事痕迹依然清晰可见。如今,没有了硝烟的弥漫,这里成了市民休闲饮茶小憩的地方。
6月20日,日军下达进攻衡阳的作战部署。两天后,日军飞机首度轰炸衡阳城,湘江两岸市区均燃起大火。
也就在这一天傍晚,衡阳外围守军与日军先头部队交火,衡阳保卫战随即打响。
苦守孤城
在飞机、重炮掩护下,日军对衡阳发起了一次次进攻,遭到守军的顽强抵抗。
“战斗越来越激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轻伤员、马夫、炊事员包括我们运输兵全部上了火线。”老兵吴仁新对记者讲述他亲身经历的战争。
吴仁新,现住衡南县花桥镇杜塘村。1924年3月生于广东省揭西县塔头镇岐山坪村。1940年4月从军,1942年分配到第10军预10师28团3营。
夏日午后,雨后的空气分外清新。坐在自家小楼的一楼,吴仁新在回忆衡阳保卫战时,眼里仍有忧戚神色。
“生死存亡关头,面对上门烧杀抢掠的强盗,再善良的人们也知道保卫自己的家园”,吴仁新感叹,“再凶恶的敌人,也要叫他头破血流,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面对潮水一样涌来的敌人,吴仁新杀红了眼,连枪管也打红了。
吴仁新的战友,94岁的老人梁守好现在住在花桥镇竹镇村清远组。他1921年10月生于浙江丽水,1938年4月从军,分到第10军预10师。现在老人精神矍铄,双耳却已失聪,记者尝试和他讲话,他指指耳朵,大声说,“听不清了”。同村62岁的易成秋给我们讲述了他之前从梁守好那里听来的战斗事迹。
在衡阳保卫战中,身为通讯班长的梁守好和战友们奉命守卫泰梓码头,奋勇击退敌人数次进攻,7月中旬,通讯排长牺牲,梁守好奉命代理排长,继续战斗,右腿负伤。
在泰梓码头,工兵连长黄化仁牺牲,部下在废墟中找了一口棺材将他入殓,第二天夜里被敌人重炮击中,“棺材和尸体都飞散烧毁”,大家拾回部分尸骨,用瓦罐装好,“不料当晚又遭炮击,尸骨一点也找不到了”。易成秋转述的战争见闻,化为不断的叹息声。
七月酷暑,炮火不断,将士们处境苦楚。70多年后,阵地惨状仍留存在吴仁新的脑海里,“弟兄们伤亡惨重呀,阵地活像一个大蒸笼,热浪夹杂着火药味和血腥味,熏得人脑袋发胀、恶心呕吐。血水、汗水、灰尘搅和在一起,人不像人”。
一条条街巷、一栋栋民房,在持续多日的炮火中被夷为平地。第10军阵地上的地堡、沙包工事、战壕、地下粮库,大多被炸瘫,遭摧毁。
建造于1881年的陆家新屋见证了战争的激烈程度。记者看到,这栋古宅的外墙上依旧保留着数十处清晰可见的弹孔,其右厢房顶部仍留有直径达1米左右的弹洞。
吴仁新和战友们苦撑待援。“10天过去了,20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天天期待着援军的解围,曾有几次已经听到外围援军的炮声,可一直打到最后也没见到援军的影子。”
衡阳久攻不下,日本中国派遣军甚感不安,日本大本营也极为不满。日本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增调兵力,亲自指挥进攻衡阳之战。
李岳平向记者讲述了他在编纂《衡阳抗战铸名城》一书时遇到的一则让他流泪的史料。
“余奇烈,生性迟钝而笑口常开,有憨态。阵地打到只剩他自己时,犹不自知,后发现全连皆战死,倒地大哭,‘一连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走了’,拉响手榴弹冲入敌阵战死。”
兵员日少、援军不来、粮弹不继,缺医少药,衡阳陷落只在旦夕之间。8月6日清晨,日军在中国守军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从北门攻入了衡阳城内。
8月7日夜,自杀未遂的方先觉派参谋长与日军谈判,以“保证生存官兵安全,保证伤兵得到救治”为条件与日军谈判停战,停止抵抗。
8月8日拂晓以后,城南部分阵地尚维持完整,官兵仍与日军苦战不休,其他各地,因指挥系统瓦解,官兵只能各自为战。
吴仁新当时只打算把命丢在阵地上,“多杀一个是一个”;打光了子弹的梁守好,忍受着右腿负伤后的剧痛,趴在阵地上,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日落时分,枪声逐渐沉寂。
无法再战,无法再守。48个昼夜轰轰烈烈的衡阳保卫战,终于在幸存官兵泣血锥心的痛苦中结束。
根据美国国会图书馆记载,衡阳保卫战中国军队死伤1.5万人,其中7400人捐躯;而日军则付出了超过7万人死伤、4.8万人被击毙的惨重代价。
城破之后
衡阳保卫战中,幸存的普通将士的命运谜底,久不曾为人所知。
战场上的硝烟沉寂后,吴仁新和梁守好两人散落在了离衡阳不远的花桥镇。
他们的营长李若栋,“利用雨天夜黑爬到衡阳铁炉门附近,抓着一块木板,从湘江顺流漂出衡阳,成功脱险。”易成秋说。
梁守好参加了李若栋在花桥设立用来收容第10军战士的“衡东收容所”,打起了游击。
1945年3月3日至5月5日,“皇协军”围攻游击队,梁守好的多名战友牺牲。营长暨全体官兵为牺牲的壮士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合葬在竹镇村易家湾屋后的草坪里,是为“泰山军十三烈士墓”。
李若栋率部离开衡阳后,战斗中再次负伤的梁守好被当地一个谢姓人家收为养子,改名谢治义,结婚成家。
其后,易成秋曾多次看见梁守好站立碑前,放声痛哭。上前询问原因,梁守好告诉他,“想念战友了!里面埋着我的战友、生死兄弟……”
在他的坚持下,儿子建的新房,向“泰山军十三烈士墓”的方向移了近20米。
年岁大了,行动缓慢,但梁守好仍然每天踱步到墓前,看看牺牲的战友。易成秋说,今年4月份,“泰山军十三烈士墓”重修,94岁的老人每天都兴奋地过来看着,“有时每天要看十多次。”
突围出来的吴仁新,被唐姓人家收养,改名唐再新,意即再获新生。如今,他在远离故乡广东的衡南县乡下过着平和的日子。
衡阳保卫战结束后一年,日本宣布投降。古老的国度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历史
背景
1944年初,日本为打通“大陆交通线”,挽救孤悬南洋的日军,纠集侵华日军主力,发动了“一号作战”,中方称为豫湘桂战役。衡阳保卫战是豫湘桂战役中最惨烈的一役。
1944年6月,日军直扑军事要冲衡阳。第10军在方先觉军长指挥下守卫衡阳。守军仅凭野战工事浴血苦战,抗拒敌人之第68、第116、第13、第40、第58等5个师团,及独立第5旅团共约11万余人的围攻,为时达48天,以守军弹尽援绝、伤亡殆尽而惨烈告终。
衡阳保卫战,是抗日战争后期最大的一次战役;也是抗战中作战时间最长、空前惨烈的城市争夺战。中国军队成功粉碎了日军企图3天拿下衡阳城、7天打通西南“大陆交通线”的美梦,牵制了日军打通大陆交通线的兵力,为中国调整战略部署赢得了有利战机。
欢迎光临 盛世湘黔网 (http://bbs.cnssxq.com/) | Powered by Discuz! X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