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建奎:魔鬼还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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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建奎的出名，完全是因为近日他宣布“基因编辑婴儿”诞生的事情。对于一个1984年出生搞科研的人来说，这名出的似乎有些早，但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诚如张爱铃所说的，“出名要趁早”，已过而立之年，也真不算早了。



网上关于贺建奎的资料很少，多指向他留美以及学术获奖的情况，不过出名之后，关于他的各种信息很快就会出现在网上。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人还能有什么隐私可言？



网上说，贺建奎是湖南新化人，这个县属于国家级贫困县。贺建奎童年时家境贫寒，父母以务农为业。初中学毕业后，他考入新化一中；高中毕业又以优异成绩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录取。



网上又说，贺建奎2006年获得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近代物理学学士学位后到了美国莱斯大学学习，2010年获得生物物理学博士学位，2011年在美国斯坦福大学作博士后研究。



仅用四年硕博连读获得学位，这是很了不起的。



网上还说，自2010年从美国回到中国后，贺建奎就担任了南方科技大学生物系副教授，主要研究实验室用物理，以及用统计和信息学的交叉技术来研究复杂的生物系统；研究集中于免疫组库测序、个体化医疗、生物信息学和系统生物学。他组建独立实验室，成立博士团队，取得了一系列科研成果。



2018年2月1日开始，他停薪留职3年。



至此，一个聪明、上进的贺建奎人设跃然纸上。特别是年幼家贫、留学名校、海归报国等关键词，给人的印象完全正面。







如果不是因为“基因编辑婴儿”诞生事件，他可能会沿着名利双收的轨道，成为一名有实力、有财富、好名声的科学家。



其实，种种迹象表明，贺建奎总有火的一天，一位曾与贺建奎共事过的业内人士说：“他就是马斯克。” “聪明、疯狂、天才，太适合他了。”



高中时期，贺建奎迷恋物理学，立志要成为中国的爱因斯坦，后来上了中国科技大学，年仅28岁就成为南方科技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



他获得的荣誉非常多：2013年，入选“深圳市优秀教师”；2012年指导南科大代表队获iGEM亚洲赛区金牌和银牌；2012年入选深圳市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孔雀计划”；2010年获得中国留学基金委颁发的“国家优秀自费留学生奖”；2010年获得美国科学促进协会第85次年会优秀论文奖。



然而，贺建奎的人设轰然倒蹋了，倒蹋在了“基因编辑婴儿”事件上面。



首先是各种甩锅与谴责。



11月26日下午，南方科技大学发布声明称，贺建奎已于2018年2月1日停薪留职，离职期为2018年2月-2021年1月。声明声称，对贺建奎的基因编辑研究深感震惊，学校和生物系对此事并不知情。



深圳卫计委就“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发布声明称，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未按要求进行备案，深圳市医学伦理专家委员会已启动调查。



11月26日下午，122位科学家发表联合声明，坚决反对和强烈谴责了这项研究。截至11月26日晚间21点51分，另有90位从事生物信息学研究的科学家通过华中科技大学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教授薛宇的科学网博客发布“联署声明”。



朋友圈刷屏，大V小V们从各个角度对贺建奎进行了道德审判，许多人恨不得立即将他送上断头台。



然后，人们梳理贺建奎的社会关系，发现他不仅是一位副教授，还是一个商人，名下有两家与基因检测相关的公司：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和深圳因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其中瀚海基因曾获2.18亿元A轮融资。贺建奎直接持有瀚海基因27.41%的股份，又通过珠海瀚海创梦科技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间接持有瀚海基因5.83%的股份。根据南方日报报道，瀚海基因在2017年的估值已经达到15亿元。



更为深入的发现是，两个著名的网络大V发博称，此次临床试验伦理委员会审查书来自一家“莆田系”医院，成功将贺建奎与因为“魏则西事件”屡受道德审判的“莆田系”医院联系起来。



面对汹涌的舆论指责，贺建奎通过视频发布了一个回应，但网民选择不相信。尽管贺建奎信心满满地相信历史终将会站在他的这一方，但估计他原先真没有料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而且接下去事件的发展，也已经完全不是贺建奎本人的信心可以控制得了的。



“基因编辑婴儿”何去何从，只有天知道了。







但是，作为一个独立的舆情观察人，有几点还是要说一说的：



第一，究竟谁有资格评述“基因编辑婴儿”的问题。



目前各方均对“基因编辑婴儿”进行述评，可事实上，真正懂行的人却很少，不客气地说，90%的评论都是人云亦云，或者搞道德绑架，这是很可笑的。平常之人，怎么可能理得清“敲除CCR5基因后对两个婴儿来说是否安全”这样的问题？现在最期望的就是国家权威部门、权威科学家出来讲话，厘清是非，而不是搞网络舆论审判。



不过对于是否有人出来厘清这个问题，我并不乐观。比如转基因食品问题，崔永元很方舟子斗的半死，各说各话，也不见得权威部门表过态吧。



第二，伦理是否一定要限制科学的发展？



网上许多人指出不能搞“基因编辑婴儿”时，都引用了著名物理学家霍金的担心，认为可能因为基因改造而出现“超人”，造成没得到改造的人类无法与之竞争，最终灭绝人类。同时，两个孩子一出生，就被高度关注，对两个孩子本身也是不公平，存在违反人类伦理问题。



这个问题似是而非。科学技术的每一个重大发展，哪次不是突破原有的窠臼？比如前几年的首例试管婴儿Louise Brown的出生，当时也引发了争议，许多担心出现伦理问题。但事实上却是，40多年来，法规、社会道德与试管技术一同发展，帮助800多万儿童来到这个世界。



更早的例子是勇敢捍卫和发展了哥白尼日心说的鲁诺伽，他彻底否定地心说的行为，在当时难道不是也违反伦理备受置疑的吗？



第三，教授就不能从事商业活动吗？



贺建奎在美国科学院院士斯蒂芬奎克(Stephen Quake)教授实验室完成博士后工作后，在南方科技大学鼓励教师创业的政策的支持下，在中国创办了瀚海基因这家致力于临床诊断的基因测序公司。目前奎克还担任的首席科学顾问。



贺建奎说，“一直到博士毕业，我都沉浸在学术研究的象牙塔中，从没有将科学研究和商业扯上关系，但在斯坦福，我的人生观第一次被真正颠覆了。”



他在斯坦福大学，发现导师斯蒂芬·奎克教授不仅是世界基因测序领域首屈一指的顶级科学家，在美国拥有“四院院士”的头衔，而且还是十多家公司的掌门人，这个经常穿着牛仔裤、骑自行车的教授，甚至是拥有三家上市公司控股权的亿万富豪。



后来他也这么做了，目前一共在8家与基因相关的公司参股或任高管，其中，还是深圳因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和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和董事长。



这也是贺建奎引起争议的地方之一。对于这样的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是，相较于那些终日为所谓的论文忙碌的教授们来说，与其制造大量学术垃圾，还不如接地气些深入社会，实实在在的做试验，并把成果转化产品？



第四，选择HIV是因为要出名或吸引眼球吗？



现在我们天天看到HIV感染的消息，甚至出现了一些HIV感染者在网上嘚瑟“又传播了一个少女（男）”的消息，我们感到很无奈。如果宽容传播HIV者，却去谴责“基因编排婴儿”，那是很伪善的。而且，现在疑难杂症治疗的突破，难道还能期待应用传统的方法？



许多时候，发声之前，我们还是多一分冷静，多一点思考。现在贺建奎无法自证清白，可那122名科学家就能证明贺建奎污浊？

文|风陵潇潇（ 微信号：ZFJ1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