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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两年多未见的小海,彭建军不禁流下了眼泪。 湘潭在线6月2日讯(湘潭晚报记者 赵明)6月1日刚上班,赵赣龙就进了领导办公室。
“我想请假带崽去过节。”27岁的赵赣龙未婚,哪儿突然冒出个大儿子?
“我带小海去娄底咧!”察觉自己措辞不妥,赵赣龙赶紧解释化解尴尬。
其实也没说错,他真有个“大儿子”——13岁的小海,在湘潭县青山桥镇上初一。
小海是个爱笑的孩子,冲谁都是一副笑脸,弯成月牙形的眼里闪着童真。不过顽劣起来,班主任符老师是招架不住的,好几次被气哭。
“ 走,‘爸爸’带你看爸爸去。”这是小海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赵赣龙给“儿子”准备了份大礼,带他和奶奶一起去娄底监狱探监。
原来,小海的亲生父亲是彭建军,赵赣龙是青山桥派出所的社区民警,这半年来他是小海的“临时爸爸”。
跟在管教民警身后,彭建军迫不及待地走进会见室。祖孙三代的这场会面不容易。
“上次看见崽,还是2012年儿童节,我们在雨湖公园玩碰碰车……”彭建军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他没想到还能陪儿子过最后一个儿童节。
比比小海的身高,已经超过自己;挠挠他的头,嫌头发太长,嘱咐小海赶快剪短……彭建军不善言辞,把这两年的想念都倾注到无声的动作里。看着日渐苍老的母亲,他哭得像个孩子:“娘,你为我背累,还要为我崽操心,真的对不住你。”
彭建军第一次坐牢时,女友一走了之,丢下当时7岁的小海给爷爷奶奶。
2013年,彭建军再次入狱,不谙世事的小海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爷爷奶奶管教孙儿有心无力。去年爷爷过世,小海更像脱缰野马:不上学、打架、偷东西,……朴实的村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报警,“民警同志,你们把他关起咯,他就不得出来惹事了,白白净净的伢子莫这样流了。”
青山桥派出所民警拿小海也没辙,法律规定未满14岁的儿童不能采取强制措施,可村民的担心不无道理。
所长赵亮连跑了好几所学校,嘴皮子磨破,才找到一所中学愿意收下这个“问题孩子”。学校减免了学杂费和伙食费,爱心企业家也为小海和奶奶提供了生活保障。
吃、穿、上学都不愁了,教育却是个大难题。怎么让一个缺爱的孩子改掉恶习?
答案是,给他一个有爱的家。
社区民警赵赣龙“补位”成了小海的家长:犯错时批评,放学时买零食,周末陪聊天。他不仅担起严父角色,还不时要当慈母。半年下来,小海不再“习惯”偷东西了。
亲耳听到儿子的转变,彭建军表情复杂,看得出他内心翻涌着太多的情绪。他忽然噗通跪倒在地,叩谢民警:“谢谢警察爸爸,我儿子有救了。”
记者手记
“刑案遗孤”更需要爱与被爱
时隔两年的父子相见,来得太不容易,却更像父亲彭建军的“独角戏”:无论爸爸哭或者温柔问询,或是严厉地批评,小海的表情动作只有一个——低垂着头,摆弄着手指。
是欢喜还是厌倦,我们谁都看不出。
设想中的父子激动相拥,变成了陌生人般的礼节性拥抱。哪怕彭建军哭成泪人,跪倒在民警面前真心忏悔,小海也只是冷眼相看,和之前“想见爸爸”的态度截然不同。
民警和老师都说,这就是小海平时的样子。
冷漠、暴脾气、无事生非,当这些标签贴在一个13岁男孩身上时,仅用“青春期叛逆”和“问题少年”来解释,显然不够充分。
刚到学校,他欺负同学、上课闹事,用老师的话说,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怒刷存在感”。老师批评时,他很清楚自己的错误所在,但转眼又是一个样。
“他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我们的说教相当于打破他的规则,他从心底是排斥的。”符老师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所有心血,虽然经常被气得哭鼻子,但无时无刻不想拉住他的手,不想让他再往弯路上走。
民警深知防范犯罪是治本之道,便以父亲的角色进入小海的生活,“与其放任他,不如告诉他是非判断标准,逐渐养成好习惯。”
从彭建军入狱,女友出走,到祖辈无力教育,小海一步步成了名副其实的“刑事案件遗孤”。这个群体,指的是刑事案件的受害者或者加害者留下的未成年子女,他们的父母牵扯到刑事案件中,或失去生命,或面临监舍关押,无力亲身管教孩子。特别是案件中加害者的子女,社会舆论习惯性地连带指责案犯的孩子,让这些孩子的心理创伤更大。
面对这种情况,多数未成年孩子难以排解心中的郁结,严重的就会引爆各种负能量,如同小海。小海的冷漠,源自对父亲角色缺位的憎恨;他在学校通过各种手段表现存在感,恰好印证了他缺乏自信;他的我行我素,从侧面反映他分辨不清是非。总体说来,刑案遗孤最缺乏的是“爱与被爱”。
民警坦言,目前的帮教只是表面的,要深入内心改变小海,仍然需要心理学、教育学的专业人士参与。
5月底,湘潭晚报记者已经把小海的资料提交给全国“关爱刑案遗孤”公益项目,目前已收到多名志愿者的申请,他们愿意给予小海心理干预治疗,共同挽救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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