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气象“老炮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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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长邹正洪是一名有着十几年兵龄的退伍老兵，“在军队当炮兵，在气象局还是当炮兵。”

弹药库是气象站最重要的地方，必须定期进行全面检查

4 月5 日晚9 点，开阳县双流镇人工防雹增雨作业站工作人员班云雄从仓库拿出火箭弹准备发射。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带着狗四处巡逻，防止未经许可的人员闯入警戒区。

火箭弹发射瞬间。

时刻汇报站台情况。

　　天气雷达站

气象站实行军事化管理。

　　1泄露“天机”
　　“ 话说泄露天机要挨雷劈，我们却巴不得将老天爷的一举一动都摸得一清二楚，并广而告之。”
　　宁可错报，不可漏报。

　　“这是气象预报的原则。”贵阳市气象台工程师罗乃兴说，天气预报是通过应用大气变化的规律，根据当前及近期的天气形势，对某一地未来一定时期内的天气状况进行预测，达到防患于未然的目的。

　　根据贵阳市气象台4月5日23时发布的信息快报显示：当天16时起，贵阳西部、北部就出现了雷雨天气，全市共出现大雨(25-50毫米)3站，集中在息烽南部，最大雨量出现在息烽何家洞(36.6毫米)，中雨10站。

　　也就是说，贵阳地区的确下雨了，只不过许多人概念中的贵阳还局限在主城区，“不能以主城区没下雨，就判定贵阳没下雨。”罗乃兴说，4月5日的暴雨天气过程是从北向南逐渐推进，主要出现在黔北地区，依然还在向南移动，防范工作依然不能懈怠。

　　4月6日，贵阳主城区普降大雨。此时，距离前一日贵阳气象台发布的大雨天气预警不到24小时。“这次预报是准确的。”罗乃兴介绍，气候变化瞬息万变，建立在现代科学基础上的天气预报只有100多年历史，特别是大气物理运动方程组的求解和运算只有几十年时间，天气预报还是一门年轻学科。雹打一条线，干旱一大片。除了现代科技，诸如这样流传了千百年的民间对天气的总结，至今都被气象部门作为重要参考依据，人类要完全掌握大气运动规律，还任重道远。

　　“老话说泄露天机要挨雷劈，我们却巴不得将老天爷的一举一动都摸得一清二楚，并广而告之。”罗乃兴笑言，气象人是最想说真话的人。毋庸置疑的是，天气预报会越来越准确。

　　2 对抗天气
　　指令声下，雷声滚滚、风雨交加中，一发发炮弹破空而去，射向云端，已尽可能将雹灾损失降到了最小。
　　在这一轮预报中，重点提到了春夏季气象灾害的主角——冰雹。贵阳市气象台于4月5日19时发布冰雹橙色预警信号称，未来6小时，我市部分地区雷雨中将夹降冰雹。

　　贵阳市人工影响天气办公室主任席佐联说，冰雹往往在春夏雷雨天气时出现，形成时间短，对春耕和人类的生产生活危害大。于是，防雹便成了人工影响天气的主要工作内容之一。

　　4月5日这天，清镇市卫城炮站打了71发炮弹。当天，贵阳市气象台发布预警之后，立即通知相关气象站做好战斗准备。周荣祥所在的清镇市人工防雹增雨炮站立即检查装备、通讯、弹药等物资。一边竖起耳朵等候通讯电台下达作业时间，一边站在院子里观测风向和云层的变化，结合天气雷达准确判断冰雹云的强度和移动方向，捕捉时机及时开展作业。

　　19时12分，通讯电台传来命令：从19时12分到20时14分为空域时间，可以实施人工影响天气作业。

　　接到命令，周荣祥当即指挥民兵战士做好战斗准备，取弹、压弹上膛。直到20时14分，作业时间结束。“预备，发射！”指令声下，雷声滚滚、风雨交加中，一发发炮弹破空而去，射向云端。当天19时到23时包括卫城炮站在内的全市16个站点共发射炮弹392发，火箭12枚。

　　尽管当天修文、息烽、清镇等地的部分地区依然下起了冰雹，但经过百炮齐射，已尽可能将雹灾损失降到了最小。

　　3逆天的“老炮儿”
　　“人家遇到下雨天都往家里跑，我们则是往外面跑，逆天而行。”
　　红枫气象站位于清镇红枫湖畔，代号10409。就像长城上的一个个烽火台一样，它和布防在贵阳市的48个站点共同组成一道气象长城，守卫着贵阳的气象安全。

　　站长邹正洪是一名有着十几年兵龄的退伍老兵。“在军队当炮兵，在气象局还是当炮兵。”邹正洪的工作和生活节奏依然和部队一样，只不过穿了多年的制式军服，变成了现在的迷彩服。

　　这个气象站的最高领导，手下只有四个兵。邹正洪笑言，放在部队上，他手下的兵力充其量只有半个班。

　　但这坐落在贵阳边界的半个班，以及一门37炮，一辆火箭车的“火力”配置。其作用却相当于军队中的边防站。

　　气象站实行军事化管理，每天早上8点，邹正洪吹响起床哨，炮兵们就要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叠成豆腐块的被子、摆放整齐的牙刷牙缸……尽管小到内务整理，大到人员管理，都参照部队模式，但气象站除了邹正洪是军人出身外，其他四人都没有参军经历。

　　“也算是圆了儿时的当兵梦。”35岁的沈洪海是一名气象老炮儿。数一数，12年的气象炮兵经历，经他手打出的炮弹至少有五千发。最多的一天，打了300发炮弹。

　　“人家遇到下雨天都往家里炮，我们则是往外面跑，逆天而行。”监测气象、影响干预天气、下村宣传气象知识、统计灾情、守卫弹药库，尽管只有5个人，但气象站的工作并不轻松，每周只有一天的轮休假期。

　　因为职业特殊，收入少，且在外人看来具有一定危险性，相比聚少离多的家人，常年朝夕相处的小站的5个人之间的感情比家人还深。

　　“别人大年夜打麻将，我们则在夜观星象。”别人的节假日，就是气象人的警戒日。今年春节期间，所有人都在站上值班，监测天气。

　　“我们和小黄在一起的时间都比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多。”沈洪海所说的小黄是一条狼狗，因为血统不纯，非但没有狼狗应有的剽悍气质，看上去反而有些可爱，让人害怕不起来。

　　但这条沈洪海从集市花300块买来的串串儿狗，干的却是军犬的工作，时刻守卫在气象站大门。

　　4 不放“马后炮”
　　一些不了解情况的人，依然会将自然灾害迁怒于气象工作人员，认为射上天的炮弹非但没起作用，反而逆天而行，还触怒了天神。
“你们又放马后炮了吧！”每当

　　大雨、冰雹等气象灾害过后，王福儿最怕听到又最常听到的就是这句嘲讽。

　　王福儿的家就在气象站附近的一个小村，尽管离家近，但是在气象站工作了六年，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比另外四个同事多多少。

　　曾经被老乡们视为“咱们在气象站有人”的王福儿，却时常被误解。每当遭遇气象灾害后，王福儿都不愿意出现在村里。视庄稼为生命的老乡们会把气撒在王福儿身上：你们不是能呼风唤雨的气象炮兵吗，冰雹照样下，你们放的是马后炮吗？

　　“我们绝不会放马后炮，更不会乱放炮。”席佐联介绍，以常用的37炮为例，由于射程太远，除了装填的不是军用火药，其他规格和军品一样，绝不是想放就放。一旦下达放炮命令，肯定是经过气象科学的准确预报。

　　实际上，人们不知道的是，冰雹是在强对流天气中，水汽在气流上升运动过程中，吸附周围的小冰粒和水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达到一定重量后便从空中落下。炮兵的作用则是将含有碘化银的催化剂炮弹射入冰雹云内，影响冰雹的生长。

　　在这个过程中，一些较小的冰雹落到地面就化成了雨水，较大的冰雹则在落下的过程中被“瘦身”，尽管依然会造成一定灾害，但其影响力相对作业前来说，已被大幅削弱。

　　然而，一些不了解情况的人依然会将这些自然灾害迁怒于气象工作人员身上，认为射上天的炮弹非但没起作用，反而逆天而行，还触怒了天神。

　　随着基层气象宣传工作的深入开展，这样的情况已有好转。在前些年，每当气象站实施人工作业干预天气的时候，会有当地村民跑到站外来“声讨”，抗议气象站的炮声扰民。每当利用赶集日去宣传气象知识时，还会有人来干扰，说一些很难听的话。

　　5“黄金时间”
　　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空域时间，通过人工干预天气是能够最大化消灭冰雹等气候灾害的，但是出于航空的保障需求，所以就要进行一定的取舍。
尽管能影响甚至左右天气变

　　化，但炮不是想打就打。和陆地一样，天空也需要有人管理。

　　为维护国家安全，兼顾民用、军用航空的需要和公众利益，统一规划，合理、充分、有效地利用空域的管理工作，每当在雷雨天气，当气象站上空30公里范围内有飞机飞行时，为了保证航空安全，绝对不允许放炮作业。

　　“我们需要‘空域时间’。”席佐联介绍，一旦某地有开展人工影响天气作业的需求，在政府的授权下，由气象部门主导实施，向民航部门申请空域，在空域允许的前提下才能开始作业。

　　随着起落龙洞堡机场的航班的增加，经过贵阳空域的航班也随之增长，在航空保障和气象灾害预防上，就要进行一定的取舍。通常，经过层层上报和申请，批下来的一次空域时间只有一到两分钟，精确到秒。

　　3月20日下午1点46分，贵阳市气象台通过雷达发现一阵冰雹回波从毕节织金方向向贵阳方向运动，仅仅15分钟，就到达清镇地区，且越来越强，即将侵袭人群密集的贵阳主城区。

　　午后到夜间，贵阳中部以南的清镇、花溪等地开始出现强雷雨天气过程，并在雷雨中夹有冰雹。从下午2点31分到夜间，贵阳市就有20个气象炮站申请作业51次。

　　暴雨中，经过两个小时的战斗，最终向民航空管部门申请到了宝贵的空域时间，实际开展作业19次，实用炮弹482发，火箭弹2枚，已在力所能及范围内缓解雹灾带来的损失。

　　那一天，邹正洪带领着红枫气象站的战友们在雷电交加中作业，一发发炮弹射向云层，伴随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炮声，短短一分钟的黄金作业时间下来，正在呈滚雪球式野蛮生长的冰雹被催化剂炮弹提前打下，落到地上时，已被气流磨成黄豆、玉米颗粒大小，将冰雹拦在贵阳主城区大门外，将冰雹对居民生产生活的危害减到了最低。

　　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空域时间，通过人工干预天气是能够最大化消灭冰雹等气候灾害的，但是出于航空的保障需求，所以就要进行一定的取舍。

　　“纵然有一身翻云覆雨的本领，也要按规矩来。”这是气象老炮儿们的无奈。